反对的声音

陈述中的后半段,则与王月丹的猜测相关:“这次强化免疫,经济利益应该不是主导因素,中央财政投入的1.57亿元疫苗和注射器经费不算多,厂商赚不了多少钱,世界卫生组织(wh o )的要求倒可能是因素之一

所谓适龄,在京、沪、豫、黑、桂五省市是8月龄至14岁,在吉、琼、青等三省份是8月龄至6岁,在其他省份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则是8月龄至4岁

好在他们还能看见重庆男孩胡侨已告别的这个世界

9月16日清晨,王月丹拿着知情同意书和接种卡片,带着女儿来到医院,经过老师、医生的询问、核实、登记,完成了注射他把这些也记录在博客而当胡永彬几个月后读到他的博客时,已与儿子胡侨阴阳两隔

在杂乱、寂静的办公室里,回忆起一年前的风波,王月丹语调平静他坦血栓性血小板减少症承,转变的主因是疾控部门的多次沟通、交涉,但强调,自己的观点被误读也是原因之一

事实似乎印证了这种判断去年11月底、12月初,尸检结果与诊断报告先后送达,专家的论断令胡永彬心凉:偶合

9月14日赶集那天,为图方便,温章春带着刚满1岁的儿子坐船渡河,到与娘家仅一河之隔的四川省岳池县赛龙镇接种

细究文书,这个结论并不能令夫妇俩信服病历显示,胡侨在治疗中凝血异常、重度贫血,医院一度为其输注血浆、凝血因子,并怀疑死因之一为血液系统疾病这项猜测未被列入考虑尸检结果称,胡侨的胃底部胃壁平滑肌变薄,变性坏死、出血及胃壁穿孔,出血达致死性出血量,是其死亡的主要原因

命运是什么?

医生也没嘱咐她,不可随便用药当第二天早晨孩子发了烧后,温免疫性血小板减少症章春喂了他点退烧药,未能击退热度16日,她将孩子带到接种的赛龙镇卫生院,医生诊断为正常反应,只是让护士用酒精给孩子擦了擦身烧仍没退,16日晚上孩子彻夜哭闹,到17日傍晚已口唇青紫、两眼上翻,温章春这才将他急送到合川区龙市卫生院就诊

少有人注意到,遭受厄运的家庭正举步维艰病症拖垮了经济;鉴定、维权,路陡且长——— 在尚待健全的中国疫苗体制下,这就是他们的命运

在针对此次强化免疫举行的通气会上,w h o驻华代表处扩大免疫规划组组长lisa cairns列席她解释说,由于目前没有廉价、快速的方法,检测孩子是否对麻疹产生了免疫力,且少数孩子无法通过常规的接种获得免疫力,所以w h o才推荐这种“非选择性的强化免疫”血小板减少症,保护儿童的健康

去年9月,在广州打工的胡永彬还不会上网电视上,他看见了的批驳、澄清,头一回听说强化免疫胡永彬急忙打电话回老家重庆合川,要妻子温章春记得带胡侨去接种

当晚9点50分,胡侨死亡

在争论高潮时发布了《全国麻疹疫苗强化免疫活动问答手册(第二版)》(下称“问答手册”),在介绍我国麻疹流行情况时指出,“2009年全国麻疹发病大幅下降,报告病例52461例,发病率达到3.9/10万,每10000例病例中仅有7例死亡,为历史最低水平,但距离世界卫生组织确立的将麻疹发病率降至0.1/10万以下的目标还有一定距离”

8月末的一个下午,5岁的哈尔滨男孩李玮翔又趴在窗台边,好奇地打量着城市边缘所独有的熙攘母亲的目光不离他分寸,明白他的渴望,却绝不敢满足孩子腿上针眼大的血点免疫性血小板减少症暗示,他的血小板数量远低于常人,血液难以凝结,周身不时内出血;一旦外出磕碰,后果不堪设想

“额外一针”

王月丹的专业身份令他成为最显眼的反对派这些博客发表于去年9月初,被大量育婴论坛转载,形成反对的声浪网络、短信中,小道消息迅速流传,称接种将使用“美国赠送的产品”,“完全可能是慢性毒药”,虽然在连发六文后得到澄清,但客观上壮大了反对声势”

王月丹说的“要求”,是w h o2005年提出的目标:西太平洋地区2012年消除麻疹目标甫一出台,中国就积极响应,下发了《2006-2012年全国消除麻疹行动计划》,希望在2012年将全国麻疹发病率控制在1/100万以下

近亿儿童被框入接种目标人群,疾病预防控制局副局长郝阳承认,这是我国短时间内接种人数最多的一次活继发性血小板减少症动,目的是“加速消除麻疹进程,建立人群免疫屏障”

陶黎纳是上海市疾控中心免疫规划科医师,去年9月,他也发表了多篇博客,传播率比不上王月丹,但作为预防接种一线工作者,其观点具备相当说服力他对南都记者表示,时隔一年,自己的态度仍明确,“强化免疫就是‘皇帝的新装’”

问题是,强化免疫是额外的一针根据现行的国家免疫规划,孩子出生后共要进行两次麻疹类疫苗接种———8月龄时接种1剂次麻疹疫苗,18至24月龄时接种1剂次麻腮风疫苗(预防麻疹、流行性腮腺炎、风疹)——— 这额外的一针该不该打,成了去年9月争论的焦点

在问答手册中,承认异常反应的存在,但指出,“需要医院治疗的麻疹疫苗不良反应是极少的”为了应对争议,除了连发六文辟“毒药”之免疫力血小板减少症谣外,还召开新闻通气会、组织在线访谈,坚持强化免疫的必要性,称“复种或者第三次接种,会减少不良反应的发生率”,并不断与反对者沟通,其中重点当然包括王月丹

“带去就是为了打针嘛,之前打过那么多疫苗,也打过麻疹的,没想过会出事”,温章春回忆说,针扎在右胳膊,孩子哭闹了一小阵,没有被要求留院观察,就踏上了返程路

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种猜测,在问答手册中设置了问题:“此次强化接种是为了完成中国对wh o消灭麻疹的承诺吗?”答案没有直接予以否认,但强调,“主要是……为了保障人民健康”

对这对打工夫妻来说,这是个全新的概念在问答手册中解释说,偶合是指受种者接种时正处于某种疾病的潜伏期或前驱期,疾病在接种后发作,与接先天性血小板减少症种仅在时间上有巧合关联,并无实质联系

从合川区人民医院,再到重庆市儿童医院,胡侨的病情一再加重,持续昏迷直到18日傍晚胡永彬打通中国疾控中心电话时,孩子接种后疑似异常反应的情况才得以上传对方答应,协调接种地四川与户口地重庆,合作处置此事

陶黎纳认为,周而复始的麻疹强化免疫正是在这一背景下出现他透露,广东省2009年刚做完8月龄-14岁人群强化免疫,在去年的这轮强化免疫中,有将近3个年龄组儿童连续被强免;我国从2004-2009年有27个省开展麻疹强化免疫,累计强免1.86亿人

陶黎纳称,这只是事实的一面,另一面是,所有麻疹病例中,超过半数是不足8月龄的婴儿和超过14岁的人群,在上海、天津、北京、山东等地,这一比例更高达70%“也就是说,麻疹强化免疫的对象完免疫力血小板减少症全搞错了”

美国爱荷华大学公共卫生管理博士廖俊林不同意这种“健康”论,并用计算佐证观点他列举了多种严重异常反应的发生几率,与中国麻疹发病率比较,得出结果:打第二针时,发生严重异常反应的几率就有可能高过目前得麻疹病的几率,若打第三针,负收益更是高到了令人警惕的地步

他在博客中阐述,一般认为,接种1剂麻疹疫苗的保护效果是85%,接种2剂理论上可以达到98%(即85%+15%×85%),已超过95%的阻断要求;接种3剂理论上可以达到99%,“直接收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长远来看对消除麻疹也没有实质性帮助”

一龄童之死

“为什么最后同意女儿接种?是想告诉大家,它是安全的,我相信它的安全性,但我是个谨慎的人,偏保守,我认为没有必要这么做,大家没有仔细听取我的意见”白细胞血小板减少症,王月丹说,自己的反对源于程序原因,“中国有严格的计划免疫措施,经过了完善的科学论证,而强化免疫是临时性补救措施,只在疫情严重时才考虑,既然原来的免疫计划很理想,去年又没有预测到麻疹的暴发性流行,就没有必要大规模地强化免疫,应该相信原有措施”

显然,强化免疫势在必行

接种必然伴随异常反应,但对于这次额外的接种是否必要,争议从未停息从疾病预防控制(下称“疾控”)部门到免疫学界,都有专家公开反对,称之为粗放的、一刀切式的公共卫生策略,轻视个体利益;支持者则以群体利益为依据,赞同执行

命运的洪流去年9月席卷了他们,讯息出现在8月2日那天,国家网站突然刊出通知,“根据《2006-2012年全国消除麻疹行动计划》和《2010-2012年全国消除麻疹行白细胞血小板减少症动方案》要求,决定于2010年9月在全国范围开展适龄儿童麻疹疫苗强化免疫活动”

后来的诊断报告里称,卫生院的接种医师询问了健康状况、有无接种禁忌,还告知了接种注意事项,但据温章春回忆,卫生院里接种繁忙,陆续有几十个孩子来打针,医师只递来一张纸,同意就签字,不同意就走

“主治医生一开始劝我,别做鉴定,‘中国没几个地方能鉴定说疫苗引起了死亡’,但后来听说是国家在协调,又觉得有希望,让我把清单都打印好,可能用得上”,胡永彬的情绪也被带动起来,不管周围的非议,坚持接受尸检、鉴定,想把事情弄明白,“医生说,能调动国家来协调,肯定不简单我也觉得,怎么都会给出个公正的结论”

方案要求各地摸底调查,了解目标人群的具体数量,在白细胞血小板减少症此基础上,提出“工作指标”:“以县为单位,目标人群麻疹疫苗强化免疫接种率达95%以上”

接下来的一天里,胡永彬花了一百多块钱打电话,国家疾控中心免疫规划中心协调后建议,由重庆疾控中心来做尸检,以资鉴定

去年此刻,命运是针管,在免疫规划外,为近亿孩子注入额外的一剂麻疹疫苗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大规模的强化免疫,裹挟着巨大争议付诸实施多数接种的孩子顺利成长,极少数发生了疑似异常反应———或因血小板减少症成了“玻璃人”,或因脑病命悬一线,或者已经死亡

“一个三岁女孩的父亲”———这是北京大学免疫学系副主任王月丹当时撰写博客反对这次强化免疫时的落款,他在文中明确表示将拒绝带女儿参与接种

等待尸检结论时,夫妻俩学会了上免疫血小板减少症百度贴吧、聊,网络打开了视野,让他们意识到,在这个国家还有许多和自己一样奔走的家庭在贴吧和群里,他们认识了李玮翔的父亲李贵宾、张钰佳的父亲张林,在交流中他们感觉到,“医疗维权难,疫苗维权更难”

所谓强化免疫,即“上述目标人群,无论既往麻疹免疫史及患病史如何,凡无麻疹疫苗接种禁忌证的儿童,均接种1剂次(0.5毫升)麻疹疫苗”

戏剧性的一幕此时出现王月丹删除了此前的博客,并在9月10日、接种启动当天凌晨发表新文,决定同意女儿参加接种,态度转变之大令人错愕

这个数字来源于麻疹本身的需求麻疹是一种危害儿童健康的呼吸道传染病,其传染性远高于sa rs和甲型流感对于人群来说,确需有95%以上的人有免疫力才能形成有效的免疫屏障,阻断麻血小板减少症疹病毒传播

千里之外,安徽芜湖,3岁男孩张钰佳刚从睡梦中醒来;慵懒地翻个身,没有半点这个年纪的好动,背上是一层浓密的绒毛同为血小板低下的“玻璃人”,长时间注射激素改变了他的体貌,好在尚未摧毁对世界的好奇

这样大规模的接种来得毫无征兆,为它饱受诟病埋下伏笔尽管时任中国疾控中心免疫规划中心主任的梁晓峰(现任中国疾控中心副主任)曾告诉《财经》杂志记者,门筹备了两三年,准备了1.1亿多支麻疹疫苗;但直到去年8月2日下发活动方案后,活动才渐为人知晓